這是什麽癥狀？

暴躁易怒，精神恍惚，雙手發抖。

十分明顯的——吸毒癥狀。

當蔣聞然說出這個猜測的時候，顧華穎的最後一絲高傲仿佛被戳破了一樣，她的背脊再也無法挺得筆直，她無力的彎下腰，聲音十分沙啞：“這位警官真是……料事如神。”

顧華穎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郭洪斌臉色凝重，開始打電話聯系緝毒大隊，一個分屍案還牽扯出了毒品，事情越發的覆雜，可見孫昂此人很不簡單。

“警官。”顧華穎隔了一會兒才緩過來，淡淡的問：“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認定孫昂不是好人，認定他殺害了何春蘭？靠心理分析麽，我不信。”

蔣聞然說：“我的確不是靠心理學分析就認定孫昂是兇手。但我一直在靠著心理學分析來找出他的動機，事情發生的過程，以及……證據。讓我認定他是兇手的，是案發地留下的證據。”

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告訴我們，犯罪行為人只要實施犯罪行為，必然會在犯罪現場直接或間接地作用於被侵害客體及其周圍環境，會自覺或不自覺地遺留下痕跡。

最開始讓蔣聞然認定孫昂是兇手的理由源自於現場勘察的照片，照片上雖然腳印的形狀模糊無從分析，但是看慣了各種名牌的蔣聞然一眼就認出了屍體周圍土地的腳印痕跡中有個紀梵希的LOGO。

紀梵希家的男皮鞋雖然有很多款，但他第一次見到孫昂的時候對方腳下所穿的那雙鞋上的LOGO跟現場遺留的一模一樣。

這才是他最開始懷疑孫昂的原因，更後來的是因為他在孫昂的前擋風玻璃的雨刷後找到了一片幹枯的楊樹葉片。

那是楊樹的葉子，和拋屍地的楊樹葉幾乎一模一樣。

孫昂開車去過拋屍地，回來後肯定有洗車，但前擋風玻璃的雨刷處是一個十分容易讓人忽略的地方，洗車店的人稍有不註意就會沒有清洗幹凈。

這些地方都給孫昂留下了致命的線索，這些線索才是蔣聞然認定孫昂是兇手的原因，他現在缺少的也就是動機、地點等等。

殺人分屍的地方不可能是在酒吧和他的家中，但也一定在酒吧附近，距離太遠會超出孫昂的心理安全區。

“您還推測出了什麽？關於動機等等。”

一般來說，正常人沒有動機是不會手刃情人，大多數都是婚內被出軌的一方為了洩憤才會做出殺人的舉動。

但此案較為特殊，殺人者不是陸文生，也不是顧華穎，恰恰是身為情人的孫昂。

孫昂殺人，必有別的動機。

“我認為應該跟死者何春蘭死前一直說的網站fallenangel有關，也跟何曉涓的失蹤有關。那個網站上應該有孫昂的秘密；至於何曉涓她應該是曾經見孫昂年輕有為，起了勾引的心思，但不料把自己也賠了進去。”

顧華穎冷笑一聲：“你們既然什麽都知道了還要問我什麽？”

蔣聞然目光平靜的看著她：“我們還有一些事情不知道，比如說fallenangel的域名，再比如說……孫昂的秘密根據地，也就是他分屍殺人的地方，我推測你當晚出去應該是給他送麻藥。麻藥這種東西雖然不算罕見，但也並不算是容易弄到。而你身為外科醫生，弄到麻藥自然方便很多。”

當他將何春蘭照片給顧華穎看的時候，她那瞳孔放大縮小的表現就已經說明她之前見過死者。因為她當時雙眼的表現是震驚和恐懼，最後則是強行壓抑之下的平靜。

也許是孫昂殘害人命的舉動讓她忍無可忍，也許也是警方的上門讓顧華穎本就煎熬糾結的內心有了聽天由命的感覺。

顧華穎的目光落在了蔣聞然剛剛讓人給她買來的咖啡和點心上，閉了閉眼，還是說出了蔣聞然想要知道的消息。

蔣聞然問出消息之後就起身離開，雲雪留在審訊室裏做些筆錄的工作。此時顧華穎的仿佛褪去了高傲冷漠的偽裝，變成了一個臉色蒼白的普通女子，她神情疲憊，眼角低垂，如同鬥敗的黑天鵝一樣一身頹廢。

雲雪默默地記錄剛剛蔣聞然跟顧華穎之間的對話，不想卻聽顧華穎忽然說：“剛剛那位男警官，應該是喜歡你吧。”

她頓時楞了一下，隨後笑笑：“沒有，我們只不過是普通的……嗯，對，我們只不過是普通的共事關系。”

“這點我不可能看錯。”顧華穎不緊不慢的說：“從前我不懂男人，但這麽多年活下來我對男人也算有點了解，雖然晚了，但還是給你點忠告。”

“我想你真的誤會了。”雲雪禮貌的笑著拒絕，“還是不用了，他那麽厲害的人肯定不會看上我這樣的菜鳥的。”

但顧華穎就跟沒聽到她的話一樣繼續說：“他那樣的男人太善於洞察人心，而且執著，想做的時候體貼入微，可以把你沒說出口的事情全都想到了，妥貼的替你辦好。但扭頭不要你的時候也是最絕情的，你可要小心著點，我看你的段數擋不了他多久。說實在的，剛剛如果不是他留意到我很久沒吃東西沒喝水，還讓人給我買了點吃喝，我可能不會這麽容易地交代。”

審訊室空間狹小，顧華穎說的話層層繞在她耳邊。她擡起頭，對上顧華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怎得反駁的話就說不出口，腦海中回想起了這幾天的事情。

每次都是蔣聞然送她回去，帶她出去吃早飯。這些她原本都沒留意到的，但顧華穎那麽一說她卻忽然記起了那天早飯的事情，也許蔣聞然其實是吃過了，但是因為看出來她沒吃所以才帶她去的？

這麽一想很多地方都有著無聲的溫柔，只不過這種無聲的溫柔慢慢開始變質了而已。

她想反駁的話在嘴裏打了好幾個轉卻說不出口，只能狼狽的低下頭，心跳加快。

**

寂靜無聲的傍晚，孫昂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手拿長刀研鋼筆，沈默的練字。片刻之後他的手機鈴聲響起，頻幕上閃爍的是四個大字：未知號碼。

他不緊不慢的合上筆帽，拿起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冷靜的男聲：“你的妻子顧華穎從今天上午去警局後就沒有再出來過，警方那個蔣聞然去過你的老家，想必已經把你從前的事情打聽清楚。我希望你早做準備，不要連累老板。”

孫昂輕笑兩聲，優雅的問：“我很想知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老板的意思？”

“是誰的意思，有區別嗎？”

孫昂沈默了下，隨後笑笑，笑聲從容，但沒人留意到的表情卻是自嘲的：“說的也對，的確沒有區別。人就不應該抱有幻想，我早就知道老板是什麽樣子的人。只不過有時候我也想知道我在老板心中是不是有過一絲不同。”

電話那頭的男子緩緩地說：“你在老板心中一直是不同的，不然老板也不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來做。”

“是嗎？”孫昂低聲呢喃，“那我知道了。”

他毫不猶豫地掛上了電話。

電話結束後他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把破舊的□□。他仔細的摩挲著□□凹凸不平的表面，低聲自語：“是什麽讓你們覺得我這麽好哄騙這麽好安慰？但確實……我也真的很好哄騙很好安慰。”

就算知道對方說的只不過是一句隨口的勸慰，他也願意去做。

**

技術科根據顧華穎提供的網站和密碼上去了真正的網站，網站上的內容堪稱觸目驚心，讓人毛骨悚然。

這赫然是一個負責拉皮條提供情與色交易的中介網站。網站首頁貼滿了只穿三點衣服的女子照片，從照片上來看，這些女子大多都很年輕，一般年齡都在十八歲上下，正是一個女孩最青春美好的年紀，但卻在照片中做出了各種擺手弄姿的動作，讓人不忍直視。

他們在其中搜索到了何曉涓以及周雅惠的照片，從前孫昂那些情人的去向似乎有了解釋。

但為什麽何春蘭卻是被殺？這是也是不少人心中的疑問。

郭洪斌沈痛的閉眼，聯系各方人員，打算根據顧華穎供出的地點來實施一次摸排和圍剿抓捕。

顧華穎所說的那個地方出人意料，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那個地方正是酒吧隔壁的會所。

一般來說，酒吧和會所開的彼此相連會有搶生意的嫌疑，但孫昂的酒吧和隔壁的會所似乎沒有這樣的煩惱，現在看來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本就是一家。

郭洪斌已經先派了幾個人去會所附近摸排情況，再去會所的轄區派出所詢問。根據轄區派出所那邊的民警所說，他們一直都隱約聽聞那家會所有不正當的交易，但似乎一直都沒有抓到真實的證據。

郭洪斌綜合轄區派出所和先期排查的警方人員的消息，決定事不宜遲，今晚十二點對會所進行抓捕圍剿，同時鎖定孫昂的行蹤，密切留意，一旦發現對方有逃跑的跡象就立刻實施抓捕行動。

安排好一切之後，雲雪也從審訊室裏走出來，迎面就看到了正朝她走來的蔣聞然，腦子裏不知怎得就想起顧華穎說的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顧華穎：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就是要給蔣聞然你整點幺蛾子出來。

咩，其實這個案子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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